为赋新词强说愁

这是两个人的霹雳存文处:
A同学: 近期沉迷奉天逍遥

B同学: 墙头随时会换~

【奉天逍遥】诗笺十首之十年寂寞清塘影

踏莎行
云雁无痕,伊人妆镜,十年寂寞清塘影。寻春若问几欢时,晚来煮酒山月醒。
好是风凉,浮光藻荇,心舟一叶飘千岭。窗阴恍恍到天明,小梅淡墨相思令。

   “亚父,为何不动叉烧包?”

     君奉天筷子震颤一下:“不喜。”

     “可是离经……”明明看见从不在意吃食的亚父前天自己偷偷出门去买……

     “无妨,只是没有特别喜欢而已。”仿佛为了掩饰什么,君奉天伸出筷子夹了一个,“剩下就不必了,我还要去授课。”


    今天的课堂不是特别宁静。

    君奉天循着学生们躲躲闪闪的目光,发现了躲在课本后面呼呼大睡的云忘归。

    他走到他桌前,原想掀翻桌子叫醒他,却因为勾起了记忆中某个重叠的片段而忽然愣怔。最后,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    他摇摇头:又是这样,最近总是……却也不知道这个最近,是几个月还是几年呢?

    云忘归醒来,揉揉他雾气氤氲的紫色琉璃眼,慌张地看了一眼讲台上年轻的先生:青衣黑发,从脸颊到耳垂都是白玉的颜色,嫩生生的。他撇了撇嘴:也没比他大几岁的样子嘛。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儿,成天板着个脸,真有点替他惋惜。

    君奉天不疾不徐地讲着,思绪也是若即若离,像个小孩子在秋风里放的风筝。最后,风筝线儿终于断了,他摇摇头,淡淡宣布下课了。

    他右手托着本律典左手抱着学生的习题,整个人恍恍惚惚的,走得比平时慢了些。这倒是让他听见了云忘归躲在花丛后面与玉离经喋喋不休。

    “嘿,离经你知道吗?昊法修堂后面不是有个小池塘吗?最近啊……可有点古怪。”

    “哦?”

     “我晚上去的时候,本来想丢个石子儿打个水漂,结果竟然发现那池子---冻住了。对对对,就是像冰块一样镜面一样啊!再一看,真不得了!那池子中心一圈圆月的影子,清楚得像画出来一样,一点波纹也没有!”

    “子不语怪力乱神,尊驾不是刚说过吗?要是被他听去了,你呀……”

    “不不,离经你别不信我呀!”

    君奉天摇摇头,也没放在心上。


    年轻的法儒尊驾从没有笑容。在学生的眼里是这样的。但倒也不显得悲伤,学生们只以为他严肃。

    夜晚的风有些凉,他脱了青衣,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衫,墨鸦色的头发与衣衫的角儿在风里一起飘荡着。

    只是抱着膝坐在回廊上。背后屋里点了盏微弱的小灯和不知名的熏香。

    “奉天……”

     他猛地回头。床上没有那个病中眉眼弯弯的少年……皱着眉无意识唤着他的名。

    他叹了口气,坐正回来,仰头眯眼去看人间的星空。

     过了好久,他又悄悄脱下鞋,悄悄把皓白的脚尖伸向回廊外潮湿的泥土。

    只不过想起那人和自己一起玩泥巴而已。

    庭院里静悄悄的,只有虫鸣。月儿从云里出来,使得他的眼前忽闪一点波光。

    哦,那个小池?

    他想起白天云忘归的话,本来觉得是什么儿戏,但可能是今晚的心情没来由地沉重,他无事可做,倒也不妨一观。

    当他穿花拂柳走到浅浅的小池边缘,波光已经平静。仿佛月光把小池仔仔细细地打磨成了一块镜子。

    他凑近了些,忽然呼吸一滞,险些跌进池子里。

    无他。只是他的师兄,玉逍遥,正吊儿郎当披着件仙袍,悠闲无比地躺在那池子里,看面前悬着的发光荧幕。

     子不语怪力乱神?其实君奉天不信这个的。那是自然,因为他本是云海仙门的人,是梦幻是灵异,对他来说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。

     

    确切来说,不是玉逍遥坐在池子里,而是池子里能看见天堂之门里的玉逍遥。

    君奉天每晚都会去,带着小灯、蜡烛还有书卷儿,有时是云忘归那个糟心孩子的破烂卷子,有时是他自己钻研的儒门剑谱。小池子旁边种着一片竹林,他靠坐着竹身,夜晚的寒露从竹叶上低下来,渗透进领口,泠泠的凉意那样滑下来,总是把他从半梦半醒中拽回。或者有时候熏香烧着烧着,醒来不见了一片雪白的衣袂。

    但他不舍得不来。

    镜子里从来只有玉逍遥的背影。

    玉逍遥似乎一直在看小电影。

    玉逍遥似乎一直在吃东西。

    有时候他会吃他们熟悉的叉烧包、烤香肠、蜜汁烧鸡,有时候却还有些君奉天不曾知道的西洋吃食。他不知道玉逍遥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把土豆切成条炸一炸的东西的,他也不知道玉米烤一烤能改头换面。总之,玉逍遥总能用仙法变出奇怪的食物,不会亏待自己,这让他很欣慰。

    至于玉逍遥的小电影,他透过两层的屏幕也能看个大概。有些是早已听闻的事迹,有些却像是闻所未闻的未来。有时玉逍遥看得津津有味,有时看得百无聊赖。这些,君奉天只消看看他那活泼的黑色马尾摆动的样子,就了然了。

   不过玉逍遥是一直很无聊。这是当然,整天处在那个狭小的封闭空间里。

    春天的池边青草嫩生生,挠得人痒,君奉天总会带来个竹席或蒲团,有时春水煎茶,聊当是酒。夏天本就适合夜晚纳凉,他一般穿着薄衫来看他,门生送来的甜瓜他没什么胃口,只是莫名想着玉逍遥会想吃。秋天小池边满地落叶,踩着十分好听。他垂下眼眸捞起几片水面的叶子,免得挡了师兄的背影。冬天他会带着小火炉,暖身的酒不再喝,只雪天披一件狐裘。有次没在意保暖病了一天,学生的课落下了,他还很自责。

    有时候君奉天莫名其妙就开始想,玉逍遥这样穿会不会冷或者会不会热?过了好久才自嘲:天宙之间哪里分什么四季呢。

    有时候君奉天会觉得是梦,或者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。前面已经说过,他自然是相信神灵鬼怪的。他不想去探究什么,只觉得这样很好,晚上读读圣贤书看看他的背影。若是夜不太深,还可以温习一下侠儒布置的古琴作业。

    不过他当然听不到的。

    月亮若是明,他水里的身影就亮一些。若是晦暗呢,那水蓝色的轻纱可能就模糊一点。

    师兄的背影还是很好看的。

    月出皎兮,佼人僚兮。

     “莫名其妙。”君奉天折了折书角,偏过头轻斥了不知什么人一声。浅浅的红色悄悄爬上耳垂。今夜月儿太明,偏偏捧了本诗经,真是想到哪儿去了。

    说起来,云忘归这个小子,今天又在清正之地唱了首艳曲,什么“愿逐月华流照君……”

    君奉天伸手撩了撩水里的衣摆,笑了笑。说起来容易,月光恐怕不会从地面照到天上。


    天上……天上哪知道人间年岁。

    君奉天本是个天上的人儿,既然踏了尘埃,自然少不了人间的烟火气的。况且儒门又是重礼,平时过个节祭个祀,总是绵绵不断的人间烟火。

   元宵节,云忘归出去玩了一圈,带回来个兔子花灯送他。他放了灯在小池子里飘,倒像是玉兔陪伴嫦娥仙子的样子。他忽然又觉得像七月鬼节,不妥,赶紧提了回来。

    端午节,他也不知怎么的,大概想让玉逍遥尝尝离经做的粽子,把那几颗扔进水里,却终究喂了鱼。

    入儒门这几年,他才渐渐了解这人间。想来玉逍遥小时候应该是和爹娘小妹一起过过这些节日的。不过,如今他在天上,应该是日子也记不清的。

    七夕的时候,小池子里的玉逍遥忽然开始喝酒。

    以前也看他喝过,不过这次他喝得快被酒瓶子淹没了。君奉天甚至怀疑,他把当年洛阳城他们试过的酒都搬过来了。

    而此时他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里的红绳。

   那是今天云忘归又跑出去玩,说街上几个姑娘看他帅,送给他的。顺便帮师尊带一个,那是姑娘们感激他持正平乱。

   满嘴胡言。分明透露给离经说是买的,看师尊那么漂亮一个人可惜,才给他带了一个,求姻缘。

   可又是哪位严肃的师尊现在坐在寒露夜霜之中,用一根纤长的手指转着红绳玩儿,一不小心落到水里去了。

   呀,一不小心落水里了。

   红绳在逍遥的鬓发边飘着。君奉天看着看着,那艳色就渐渐沉下去了。

    玉逍遥依旧在喝酒。喝得迷迷糊糊的。

    天上的牛郎织女,倒是愉快地相会去了。

   他叹了口气,走回屋子里,把一院子的凉意关在外头。

   今天回来得早,只是屋里伤怀多了些。前些日子弟子忘了补充熏香,他只能试图在蚊香上点燃寂寞。但是当他准备点火的时候,小灯燃尽了。窗口还有一只流泪的蜡烛,他想着该去剪一剪灯花,却怕看见窗外的银河。

    长夜寂寥。


    白天的时候,小池子还是清澈如许。仿佛一只无辜的眼睛。

    年轻的法儒尊驾,在十年的夜晚,被悄悄染白了发。

    这对于修仙者来说不太正常。不过小池里的玉逍遥,倒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满头银丝。

    自从他发现小池的秘密,已经十年了。

   当年离别的伤痛,仿佛被这样以一种和缓的方式,慢慢地撕开。撕开总是不好受的,痛,又不敢碰。漫不经心的夜风,吹起漫不经心的涟漪,模糊了镜子里的容颜。

    等等……模……模糊了?

    夜晚的明镜,竟然被夜风吹动,一圈圈的涟漪,揉皱玉逍遥的眉眼。

    此时玉逍遥眼前的大屏幕上,随机播放的小视频,正是此时此刻君奉天呆立池边的身影。

   头发上、肩上粘着两片湿漉漉的竹叶,膝上横着一尾古琴,手里半卷诗经都快落了地。哟,怎么不好好穿外套,这样单薄……

   镜子里的玉逍遥,回过头,紫琉璃的眼睛看着他,吞下千言万语,轻轻笑了。

    君奉天看见波动的小池中屏幕里的自己和自己面前的屏幕,千千万万个玉逍遥,透过层层叠叠的镜面,温柔地朝着他笑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,他们还在云海。没有一点悲伤的完美的笑。

   他握紧了拳站起身,沙哑的琴声摔在地上,几片落叶碎了。一滴泪落入池里荡起涟漪,仿佛荡漾到了玉逍遥勾起的唇角。然后小池的影像,就这么消失了。





奉天视角的相思,打算与为君沉醉(逍遥视角相思)又何妨对应。
忽然觉得逍遥在天上奉天在人间那段长久的别离特别忧伤和感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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